不应有的罗曼蒂克

老实讲,采访这对结婚一年多的妻妻是件挺累的事。她们似乎总以拆台为乐,法医与警探的严肃感几乎荡然无存。现在写稿的我都在怀疑,这么一对不严肃的人会不会让你们失去对警察的信任。

但无论如何,作为记者,最重要的是如实记录而非妄自揣测。所以,对采访内容我不会多加阐述,至于看法,还是交由读者自行决定吧。

是的,今天的采访对象就是去年婚礼上反抓通缉犯的警探妮可·斯波顿女士和法医罗希·菲茨杰拉德女士。忽然发现她们并未转换姓氏,原因的话,也许可以放在下一次访谈里……如果我还能忍受斯波顿警官长而优雅的南方口音的话(笑)。

顺带一提,我叫劳伦·加布里,《同性报》洛杉矶分部记者之一。不过,我想没人会在乎这个,不是吗?

劳伦:其实,我想大家都很好奇二位在一起多久了?

罗希:我们认识的第三天就住在一起了。

劳伦:一见钟情?(我需要提出这里妮可拍了罗希一下)

妮可:事实是我到洛杉矶的第三天就被房东扫地出门了,显然凶案组警探的身份并不足以让我得到“公平待遇”。

罗希:然后我在街上“捡”到了她。

妮可:如果我知道她家就比垃圾堆好点的话,我一定拒绝被“捡”。

罗希:在第八次被出租车拒绝的洛杉矶冬雨夜里吗?

妮可:……我收回。

(我假装没看到罗希放在妮可身后的手在偷偷使劲)

劳伦:所以二位是日久生情?

妮可:日久生依赖或许更合适。

罗希:我附议。

妮可:你只能附议。

罗希:不要说得我好像不做饭好吗?

妮可(比了个西瓜大小):这么大的意大利方饺吗?

罗希:那是你皮擀的太大了。

妮可:我说过要切开的吧?

罗希:你没说过没说过没说过……

(我静静递过一瓶水给无休止重复没说过的罗希医生)

妮可:日久生依赖,结束。请换话题。

劳伦:二位职业都具有一定特殊性。用一般人的观点来看,应该属于忙碌职业,不知道二位如何处理日常工作与恋爱关系呢?

(罗希小声说了句:你就是看中我的房子,然后被妮可斜眼制止)

妮可: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案件都能在三日之内侦破。所以并不会很忙。我来洛杉矶快六年,只因为两个案子忙过一个月。

罗希:不是所有尸体都需要解剖来确定死因。其实我日常更多的还是在于家暴或其它原因的伤害鉴定。在这我想提醒一下广大家暴受害者,遭遇家暴以后请千万不要忍气吞声,务必到附近警局报案并申请伤情鉴定,这是非常重要的事。

妮可:由此可见千万不要相信电视剧。像我,就是电视剧受害者。

劳伦:何解?

妮可:所有电视剧都告诉我女法医要么是个科学极客,要么就是干净博学,很可惜,我身边这位,两!不!沾!

(妮可挪开罗希捂嘴的手)

我刚进家门,我是说,那时的她家门,进去是满地的啤酒瓶、果皮还有薯片袋。当时是夜晚三点,电视里在放水晶宫对富勒姆,她……(罗希再次捂嘴让声音消失匿迹)

罗希:她说得对,不要相信电视剧所说。一般女警探不都被塑造地像个男人吗?穿裙子像索命,喝红酒像吃毒药,可惜的是,我身边这位也两!不!沾!

你敢信她对洛杉矶各家服饰店比我还熟?非特殊情况绝不沾汉堡薯条。日常喝茶多过喝咖啡,严重洁癖症,哪怕凌晨四点到家,只要卫生不合标准就要动手清理吗?

(妮可小声:所以我才说不愿被捡,后面一句消失在罗希冷笑之中)

劳伦:所以斯波顿警官你想过搬出去吗?或者菲茨杰拉德医生想过请她离开吗?

二人:没有。

劳伦:那二位是真爱了。

妮可:实际情况是最开始我的薪水并不足以支撑我在洛杉矶市区租房以后能够正常生活。

罗希:她不睡满八小时,脾气和人体农场味道一样,所以让她住郊区是不可能的事。

妮可:所以只是额外做点饭菜搞下卫生就能得到合适的住所,我还是非常愿意的。哪怕合住对象懒到家。

罗希:没错。只要不在睡眠不足的时候烦她,我可以要汉堡有汉堡要派有派,傻了才赶她出去呢。诶,所以我们这是契约婚姻吗?

妮可:哪个婚姻不是契约呢?

罗希:也是。

妮可:至于后来没搬走是因为这人天天熬夜看球赛进了医院。

罗希:寂寞的住院生活呢~

妮可:各个部门天天去看你你还寂寞?尤其是缉毒组的那个大光头……

罗希:你说杰夫·巴克利?

妮可:对,根本就别有用心。

罗希:别有用心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对他这么上心?

(妮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请我继续提问)

劳伦:看来二人并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经历了一番戏剧过程。可以问问谁先确定下关系的吗?

二人(异口同声):我。

罗希:是我先吻你的。

妮可:是我在你放假时去你父母家找你的。

(需要说明的是,这个时候二人自顾自争吵,我事后回顾录音笔,得到了以下结论)

结论:

关于亲吻:

二人休闲时刻是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次两人因为一个派对或者什么都喝的迷迷瞪瞪了,头靠在一起。妮可转头时看到罗希双唇忽然产生了亲吻欲望,而这欲望落在罗希眼里,让她直接吻了下去。

关于定下情侣关系:

这段有些戏剧化。

亲吻之后俩人关系变得有些复杂,之后也发生过性关系,但二人对外依旧朋友相称。后来罗希回家时妮可按捺不住思念之情也偷偷去了,却被彼时还不想出柜的罗希狠话拒绝。妮可受伤之余回到洛杉矶准备搬走,结果刚下飞机就因为成了命案嫌疑犯被警察带走。

罗希:长期与自己居住在一起的人忽然不见了,那种落差感非常难受。更别说这之上还有我的愧疚。我一直以来自认对酷儿群体毫无偏见,也愿意出手相助,但真的到了自己才发现面向父母出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他们还期待你结婚生子,步入异性婚姻的步调时。

妮可:这点上我稍微好点。最开始我就是无法接受亚拉巴马州潜在的性别歧视才来到洛杉矶的。虽然我能够完全接受酷儿群体,但遇到罗希之前,我从没想过我有潜在的酷儿倾向。有时候生活的变化真的就是一瞬间的。虽然它可能潜伏了很久很久,但只有感悟的瞬间才能充分体会到那种变化。

罗希:确实如此。在妮可之前,我也没想过我会和女性结婚。这不是说它不普遍,而是在自我意识里没有过这个选项。所以妮可突然到访下意识触发了我的防御机制,尽管在洛杉矶时我们几乎什么都做了(除了确定关系),但她从来都没有触碰到这个开关。

妮可:离开成长环境很久以后,就会觉得成长环境和生活环境像是一个平行空间。明明是同一个自己,面对问题却是不一样的考量方式。

罗希:确实。不过这并不是我伤害你的理由。

妮可:任何伤害他人的事都不应该有理由,因为伤害就是伤害。差别只在于这伤害是否会治愈、会原谅。

罗希:也有观念碰撞时不慎造成的自我伤害。

妮可:确实。自我伤害也是非常常见的。

劳伦:且让我们从哲学范畴内脱离出来。斯波顿警官刚说到回到洛杉矶就被抓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罗希:那是一场谋划已久的诬陷案。这个过程有点像电视,就是实际犯罪者用各种方式获取了妮可的指纹、皮屑组织还有齿痕等等,然后谋杀了一名女性嫁祸她。就是手段太拙劣了。

妮可:确实,你回来以后不到三小时就发现了嫌疑犯的痕迹。我在拘留所刚哭完失恋,接着就被稀里糊涂放了出来。

劳伦:之后你们就和好了?

妮可:不,我搬出来了。那时正好有位新同事也要租房,我们就干脆合租了。她脾气家务都很好。

(罗希重重地扭了一把妮可大腿)

罗希:而我,回归了一个人住。

妮可:之后那段时间我们除了公务都没往来,反而巴克利时不时在你那出现。

罗希:你怎么知道的?

妮可:一个他总吹,你知道我们办公室就隔了一堵墙;一个组里那俩一直都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时不时就要告诉我你和谁谁吃饭了,和谁谁约会了。

罗希:俩八公。

妮可:确实。听得我很难受又不能发火,只能坐在那里假装做事。

劳伦:所以妒火之下您二位逐渐复合了?

罗希:妒火,是的。但不是因为这几个人的妒火,而是妮可的“新同事”。

妮可:她?

(妮可的惊讶不像作假,看来罗希并没告诉她)

罗希:有天我去餐厅买咖啡,正好碰到你们也在。她排队给你买早饭,给你的时候问她是不是很贤良,你说是,而且还是个特别适合的结婚对象。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当时眉开眼笑的样子。而且我当时站的没多远,你却看都不看我。

(妮可沉默了,俩人都沉默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这明显是二人交心时刻。手表告诉我沉默时长八分二十二秒后妮可开口了)

因为我不敢。每次在非公务场合看到你,我就觉得心是空的,什么风都往里面刮。它让我情绪灰败,没有办法处理任何事情。而我不能这样放任自己。从在拘留所哭完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要放掉这段情感。我从来说到做到。(罗希:这是她优点之一)不过在你这完全失效了。

罗希:如果我不主动约你,在大庭广众下亲吻你,你的“说到做到”还是继续有效的。

妮可:我就知道不是弗兰克要邀请我去他的退休派对的。

罗希:不,他确实要邀请你。但当时全局都知道我们关系紧张,所以他不好开口。我只是和他说没关系,鼓励他尽管做而已。

妮可:然后你让他怂恿我上台唱歌,跟着在快唱完的时候跑上来吻我要我做你女朋友?

罗希:这不在我原本的计划内,除了吻你以外。我最开始只想着想办法提出约会,可以的话想办法亲吻你。可谁知道你居然想要中途离场和她回家。

妮可:这又是你意外听到的?

罗希:不,我只是“恰好”和她聊了会天,问了下她的想法。

劳伦:那斯波顿警官当场答应了?

妮可:没有。

罗希:她确实想拒绝,但我给了她两个冗长的、让人没法说话的吻。

妮可:然后是交心的下半场派对。

罗希:和一个足以铭记一生的夜晚。

妮可:足以和婚礼之夜相媲美的夜晚。

罗希:没错。

(她俩相视而笑准备离开了。不过,在离开前,罗希和我说现在回想起来这其实很可怕。公开场合提出这样的要求不仅不浪漫,反而像是威胁。如果时间倒流到那时候,她会选择在派对结束以后的私下场合提出复合。妮可对此深表同意,也表示如果不是自己对罗希依旧心有爱意,她一定会推开她而不是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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