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Roussillon
随着蓝色风铃的一声清脆,Marina Ferrer迅速地抬起头来。白色门板被轻轻关上,夹杂着薰衣草和麦香的微风再次吹动了风铃,传来另一声清脆。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失望在眼中一闪而过。她转过身,咖啡机在她身后隆隆响起。
小店深处的几桌客人抬起眼来看了一眼这边,很快地又转过头继续他们的聊天。优雅的法语轻柔地徜徉在空气中,带来了一些慵懒。
那女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Marina闪过的那抹失望被她看在眼里,带着些许思索,她走向了窗边的木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到外面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蓝色紫色白色的花和金黄的麦田交错在一起,向天际无限蔓延。远处的灰色公路和蓝天白云连成了一线,路边几棵树点缀了孤单。
Marina把新煮的香草拿铁递给了她,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她回过头,向她轻笑。
“Bonjour。”她轻浅的笑容也印进了声音里,让原本慵懒的空气突然带来了一丝热度。
“Bonjour。”Marina笑着回应了一句,她的声音极为低沉,却带着几许质感几许诱惑,再配上她从容不迫的笑容还有法国女人骨子里的优雅,让人忍不住要窒息数秒。
“这是我第七天来这了。”摸索着咖啡杯的边缘,那女子淡淡地说道。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丝质上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头发是一撂一撂的小卷,披在了身后。她眼睛略有些大,配上摩卡色的皮肤,便显得顾盼神飞起来。
听到她的话语,Marina的笑容略微加大了一些:“你想说,你原本的计划比这要短,是吗Bette?”
“没错。我原本的计划里,这里只会待五天。”Bette点点头,端起了咖啡。杯垫突兀地出现在了空气之中,Planétaire印在上面,看着却好像要冲破杯垫的边缘。
“是什么让你想留在这里呢?”Marina似笑非笑地问道。淡黄色的上衣熨帖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了曼妙的曲线。
Bette轻啜了一口咖啡,没有回答:“三年没见,你的咖啡越发地好喝了。”
“是因为法国的咖啡豆好吧。”Marina配合地没有说下去,随着她转了话题。Bette笑了,点了点头:“也许。洛杉矶的咖啡豆,确实没有这番风情。”
Marina淡淡一笑,没有去深究她口中的风情到底什么意思。蓝色风铃响了几声,又来了新的客人。她起身迎过去,把Bette一个人丢在那里。
Bette看了看她在吧台内从容的背影,接着抬起了头。咖啡色木头架上新挂了一幅油画,几种不同的颜色布满了整张画布,在上方三分之一的位置上,有着一抹淡到极处的紫色。她看着那抹紫色,它似乎在向她笑。浅浅的温柔随着它的笑渐渐地抚上了Bette的心,她闭上眼,想感受它。
过了好一会,她才重新张开眼。这次她的视线落在了画布的左下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字母L。她看着它,慢慢地笑了起来。
“L,你是谁?你还会出现在这里吗?还会再送给一个陌生人一幅画吗?”她在心里问着自己,却没有半点答案。外面的风还在轻轻吹着,薰衣草应和着风轻轻摇摆,摇摆出了画中的温柔。
放下杯子,Bette把钱放到了桌上。向着吧台无声地说了一句“Au revoir”,她走了出去。
法国 Paris
有水的城市,总是特别美丽。
塞纳河上有着三十五座桥,它们经历了风风雨雨,联系着塞纳河的两岸。过去的千年间,不知有多少年轻的男子跑过这些桥,只为了在心爱的姑娘楼下说句晚安,也不知有多少年轻的女子嫁过这些桥,和心爱的男子相依到老。
想到相依到老这句,Tina的嘴角便扬起了些许的笑意。她穿着一条多袋裤,红色的旧t恤随意地穿在身上,看上去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然而背上背着的画板,温润如水的面容,便将这格格不入一笔抹去,只留下满头的金发在阳光下面闪耀。
在艺术桥上停下,Tina仔细地打量着那些挂在栏杆上的小锁。它们的身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心,心的中间便是简写或者未曾简写的名字。她笑了,心想不知何时自己也能挽着恋人的手臂在这扣下一把心锁,让爱情在死后依旧存于天地。
走下艺术桥,不远处的新桥桥头有着街头艺术家冲着她微笑。那是一个典型的法国男人,有着金色的头发和不羁的气质,他的笔在画纸上飞快地移动,这让Tina有些好奇。她试图走过去,却被摇手拒绝。她想了想,笑了,于是静静地站着不动,和他保持着新桥到艺术桥的距离。
“给你的。”终于,那个画家停下了飞舞的笔。他拿着一张画纸走过来,虔诚地递给她。Tina展开来看,是自己在艺术桥上打量爱情锁的模样。看那个笑容的弧度,她想他画的一定是自己看到:J L Forever这把锁的样子。她冲他笑了笑,眉毛弯成了一个弧度。那个男子也笑了。他优雅地欠了欠身,收拾东西离开了桥头。
“不知道这算不算法国男人的浪漫呢?”Tina边和自己打趣,边缓缓地走向下榻的酒店。
才出电梯,她就看着一个美丽的姑娘满面幸福地向一个门挥了挥手,然后向这边走来。她无奈地摇摇头,向那个房间走去。如她所料,Shane正倚靠在门框上,和那个姑娘挥手告别。
Tina扬了扬眉毛,用表情说着“又一个哈?”Shane耸耸肩,笑得云淡风轻。Tina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不知离开的时候,又有多少姑娘会为她伤了心。
“今天画的素描?”看着她一身干净的模样,Shane随口问道。Tina小心地把画架放到地上,点了点头:“和Fabius Frères画廊约好了么?”
“约好了,明天下午两点,老板。”Shane回答着,替她摆放着东西。未曾扣起的衣领在弯腰站起间拉开了一个弧度,露出了瘦削的锁骨。
“你还是那么瘦!”Tina坐到床上,笑话自己的助手,一盒INN电台的名片放在床头上,上面写着:栏目监制 Christina Kennard。
Shane看了看自己,摊开了手:“没办法,我吃不胖。”她用着一副不要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向Tina挤了挤眼,Tina不由得大笑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八年前就不要认识你了,免得现在被你的体质气死!”
“现在说可晚咯,长腿阿姨!”Shane也笑着,坐到了Tina边上。
是的,Shane是八年前认识Tina的,那个时候的她不过才十六岁,却因为不同的取向辗转了好几个寄养家庭。她一次又一次的忍受那些家庭歧视她的眼神,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承受不了,逃了出来。
为了养活自己,她不得不在街上卖。她只肯和女人上床,这让她的生意一直红火不起来,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直到有一天,失恋的Tina走到那里,认识了她,她的生命才开始有所转变。
“我不想和你上床。”扶着烂醉的Tina坐到床上,Shane声明着。
“为什么?我不够漂亮还是怕我没钱?”Tina诘问着。
“因为你只是想找安慰。但是,相信我,这种方式不仅不能给你安慰,反而会让你后悔一辈子。我不想这样。”Shane说着,想离开那里,却被Tina一把拽住。她看着Shane浅色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她再也忍受不住,趴在她瘦弱的怀里大哭起来。
就这样,Tina认识了Shane,这个眼里永远充满了真诚的蕾丝女孩。她把她送进了学校,然后在职场打拼。八年时光,她从一个电视台普通职员,晋升成为了艺术栏目金牌制作人,而Shane在毕业后成为了她的助手。
“你今天用了多少时间说服画廊经济接受我们的采访?”沉默了一会,Tina换了一个话题。Shane想了想,回答道:“二十分钟。”
“哇哦!如果这事说出去,不知道我要被多少人挖角呢!”Tina吹了一声口哨,笑着看Shane,“在说服人这事上,你还真的是无往不利啊!”
Shane耸耸肩:“你忘了Elizabeth Porter。她可没答应我们的采访。”
“好吧!”Tina咬了咬下唇,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吃饭去。”
“嗯,等我叫上Jenny。”Shane答应着,去了隔壁房间。
西班牙 Valencia
用力挂断Alice的电话,Bette沿着街头慢慢行走。这是和在洛杉矶时截然不同的节奏,她思索着,又想起了那抹淡到极处的紫。阳光细碎地穿过建筑抖落在她银灰色的丝质衬衣上,带来了一丝灼热。
西班牙的阳光和洛杉矶截然不同,它总是强烈而直接,像是一颗赤裸裸的真心。
作为古城的Valencia到处都有拿着吉他弹唱的街头艺人,他们唱着西班牙的民歌,手指间或地划过那六根弦,脸上洋溢着热情而欢乐的笑容。这好像就是西班牙的民族特色,阳光、热情,有着永远不会降温的笑容。
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微微扬起的唇角被阳光逮个正着,路过的人们都被感染了,纷纷回应着她的笑容。
往前走,再往前走,是一个十字路口。她看了看周围,思索着是去路边的咖啡馆喝一杯咖啡,还是拦上一辆出租车去艺术科学城看看。正在左右为难着,前面一个街头画家抓住了她的眼神。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洋溢着小孩子才有的稚气而甜美的笑容,画家从容不迫地画着,画出的效果却不是洛杉矶常见的那种写实,也不是巴黎的那种艺术感,反而更像是一副漫画。当女孩的鼻子特意被处理成尖尖的好像卡通里的桃乐西,Bette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国家。看了看手表,她决定放弃艺术科学城,走进了咖啡馆。
和巴黎不同,西班牙的咖啡馆都是那种充满了阳光的气息。他们用着橘黄的灯光装饰着这里,就连桌子,也大多是原木的颜色。吧台前面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罩子,里面是各式各样切的小小的点心,而吧台后面的架子上,则是各式各样的酒。
Bette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照例点了一杯香草拿铁。有人走到点唱机旁边,丢下了一个硬币,空灵的女声顿时缓缓飘过空气,向她袭来。她放下杯子,闭上了双眼:
……
Es que te has convertido
En parte de mi alma
Ya nada me consuela
Si no estas tu tambien
……
(只要与你一起
即使天涯海角
我都爱你)
这些字句缓缓流过她的心底,她并不识得这门古老的语言,却曾经特地学过这首歌。她一直期待着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她天涯海角不惜相随,然而啊……
歌曲渐渐停息,声音逐渐散去。有人经过她的桌前,掉下一张地图。她拾起想追上,却只看到一头金发消逝在了人群中。她低下头,看到Logrono被红圈标注起来。
“就去那吧!”心底一个声音突然在呼唤。Bette拿出时间表,仔细看了半天,最后揉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的垃圾篓。
西班牙 Logrono
和昨日的阳光明媚完全不同,今天的Logrono细雨霏霏,将这个小镇染上了另一层颜色。
Tina身着一件翠绿的雪纺上衣,任凭那蒙蒙细雨打在身上,很快便在这高温下氤氲成了水汽,湿润了她白皙的面庞。软底皮鞋踩在花岗岩路面上,轻微而细碎。她双手插兜,带着梦幻的笑容走向圣地亚哥教堂。
教堂也是灰色的,它高耸着,塔尖几乎要刺破那苍穹。门口的左方还停着两辆白色的旅游车,许多人撑伞或者不撑伞地向教堂里面走去。他们的步伐笃定且虔诚,Tina无法辨别里面到底有多少是来朝圣的,又有多少是在品味酒香之后顺道来访。
教堂的里面古色古香,被历史熏陶过的地方总是有着特殊的味道。相比其他人的虔诚祈祷,Tina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主教在灯光明亮的大堂里面高声传道,她毫无兴趣,沿着小径转过一个角。
“抱歉!”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个人后,她慌忙说道。坚实的背肌和好闻的香水味同时摩擦过鼻尖和面颊,Tina一时间竟有些恍神。
“没关系。”地道的美国口音随着轻颤的低音潜入了双耳,Tina抬起头,看到的是远观过数次的精致面容。Elizabeth Porter站在那里,挺拔骄傲的如同神祗。
她一时愣住了,这短暂的愣怔倒给了Bette一个机会,可以细细地打量她。
温润,这是第一个映入脑中的词汇。只是轻微点缀的唇,明亮顾盼的眼角,还有略带水汽的金发,让面前这个女子染上了水的温润。
然后便是自然。翠绿的雪纺上衣配上银色挂坠,轻巧的钻石耳钉,休闲米色长裤加上软皮鞋,看上去清新简单。
“我很抱歉!”回过神的Tina再次道歉,声音清浅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的一样。Bette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美女是有不道歉的特权的,再说,”她伸出食指,按在了Tina的唇上,阻止她的开口,“我不该站在拐角,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
Tina笑了,眉毛轻轻弯了起来:“美女是有不道歉的权利的。”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打算道歉了。”Bette笑了,唇角荡出了一丝丝的波纹,震荡了静默的空气。她俩相视而笑,远处的大厅已经结束了布道,信徒们正在排队领着圣餐。
“我喜欢这个雕像。”她俩依旧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铁门另一边的雕像。它说的是圣经里的故事,她俩都已耳熟能详,却偏偏两人都不是信教之人。
又站在那里观摩了好一会,Tina率先抽离了不知何时靠在一起的身体。她向着Bette微微一笑,离开了这里。Bette目送着她的背影,绿色的衣衫在古老的小径上摇动,渐渐摇成了薰衣草的紫色。
“我一定是疯了!”Bette自嘲着摇摇头,继续向教堂的内部走去。
走出教堂,Tina呼出了一直憋着的一口气。萦绕在鼻尖的香气逐渐被酒香所替代,她闭上眼,笑着深吸一口气,然后随着那抹酒香拐了一道弯,一个手工作坊就在不远处。古老的木头招牌悬挂在那里,偶尔吹过的穿堂风略大了些,便能听到嘎吱嘎吱的摇晃声。
一个老人戴着一顶圆帽,正在用力捶打着。他的背后挂满了酒袋,混合着葡萄酒的香气和古老的建筑,让Tina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六世纪。
买下一个酒袋,黑色的,外面的皮质还有着微微的皱褶。一个年轻人拿着一瓶白葡萄酒走出来,一件简单的t恤让Tina回到了现代。年轻人用一口西班牙味极重的英语教着Tina怎么保养它,脸上偶尔浮现的腼腆的笑容让Tina的心底散发出一阵温柔。
再三谢过老人和少年,Tina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她刚刚转过一个弯,Bette也来到这里,和她做了相同的事。
“Bonjour。”
“Bonjour。”
“Bonjour。”
……
骤然从梦中醒来,Jenny睁大眼睛环视着。细雨还在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原本铺在桌上的稿纸因为浅眠而散落了一地。隔壁房间依旧安静,想来Shane还没回来。
她弯腰捡起满地的纸张,试着将它整理出一个顺序,然而整着整着,心又不知飘到了哪里。她抱着一大摞稿纸坐在床沿,出神地盯着窗外,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明亮的色彩。湿漉漉的空气混杂着灰色的天像恶魔一样缓步逼近,Jenny觉得自己简直都要呼吸不过来。
“Bonjour。”带有几丝诱惑的低沉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推开了那个不断逼近的恶魔。Jenny惶惶然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双眼角微微挑起的眼睛。她微微有些愣,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变了颜色,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紫色,在夏风中微微摇摆。
““Bonjour。”随着这声招呼,Jenny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牵起。那双眼渐渐后退,幻化成了一张优雅的面孔。她有着高阔的额头,微黑的面庞,还有略尖的下巴,单单组合在一起,也不觉得有多美,然而那双风云变幻的双眼,低沉着,诱惑地仿佛可以触摸到自己面庞的声音,便将整个人都点亮了。她的步伐缓慢而坚定,Jenny瑟缩地跟在后面,看着她咖啡色上衣下面包裹着的优雅而坚韧的身躯。
薰衣草的香味不断地涌入鼻尖,但不只薰衣草,还有一些其他的幽香。Jenny用力地呼吸着,试图辨别那种香味,那种魅惑的,让人连心都控制不住的香味。
她们穿行在花田中,脚步踩在花穗上,发出莎莎的声音。那些被碾碎的花黏在鞋上,让香气更加浓郁起来。Jenny渐渐地迷失了眼神,整个感官都陷入在那些幽幽的香气中。
“你喜欢这里吗?”停到一棵树边,她低沉了嗓音,眼神一直落在Jenny的脸上,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喜欢!”Jenny说着,心里却全然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笑了,手抬起,指尖拂过了Jenny的面庞,撑到了她身后的树干上。指尖与面颊的温度差异让Jenny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更别提那愈发靠近的呼吸。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优雅的女人慢慢地靠近,面容逐渐消散了在眼外,只剩下那双眼睛,斜挑的,风情万种的眼睛。
“咚”,是Jenny的背撞上树干的声音。女子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舌尖轻挑着她的唇瓣,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让她可以长驱直入。
“Marina!”在分开的瞬间,她颤抖地喊着她的名字,得到了一声轻笑的回应……
“Jenny,Jenny!”有人着急地唤着她的名字,Jenny慢慢地回过头,目光渐渐清晰起来。
“你还好吗?”Shane关切地问道,她勉强笑笑:“没事!”
Shane长松一口气,回去了自己的房间。Jenny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稿子上,心里猛然一震:
他们彼此深信
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
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
但变化无常更为美丽。
他们素未谋面,所以他们确定 .
彼此并无瓜葛。
但是,自街道、楼梯、大堂,传来的话语——
他们也许擦肩而过,一百万次了吧?
我想问他们是否记得——
在旋转门面对面那一刹?
或者在人群中喃喃道出的“对不起”?
或是在电话的另一端道出的“打错了”? .
但是,我早已知道答案。 .
是的,他们并不记得。
他们会很讶异 .
原来缘分已经戏弄他们多年。
时机尚未成熟
变成他们的命运,
缘分将他们推近、驱离,
阻挡他们的去路,
忍住笑声, .
然后,闪到一旁。
有一些迹象和信号存在,
即使他们尚无法解读。
也许在三年前
或者就在上个星期二
有某片叶子飘舞于肩与肩之间?
有东西掉了又捡了起来?
天晓得,也许是那个消失于童年灌木丛中的球?
还有事前已被触摸层层覆盖的门把和门铃。
检查完毕后并排放置的手提箱。
有一晚,也许同样的梦,
到了早晨变得模糊。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美国Los Angeles
从INN大楼走出来,Tina长呼了一口气,一个月的出差时间终于宣告结束,她现在只想念家里的浴缸,西班牙带回来的vega sicilia,还有温暖舒适的床。
她抬起头,太阳镜被她推到了头顶。阳光毫无遮掩地洒在她的身上,酒红的衬衣低调地闪耀着。深呼吸一口久违的空气,她按下了遥控开关。熟悉的声音刚刚响起,手机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她接起了电话,巧妙地掩盖掉自己不耐烦的表情。电话那头的人哇啦啦地说着,Tina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你再重复一次!”
“Logrono的画廊采访不知什么原因被洗掉了,完全没有保留,技术部门测试过了,无法修复。”
“这到底怎么弄的?”Tina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对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才说道:“可能是托运的时候放在了磁体的旁边!”
“见鬼!”她爆了一句粗口,心里飞快地转着,想找出一个弥补的办法。短暂的沉默给了对面更大的压力,过了几分钟,Tina听到了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我们找一个本地出名的画廊再做一期采访?”
“你有什么好推荐?”Tina没好气地说着,心里却飘过Bette Porter的声音。略带有颤音的低沉嗓音,对艺术品饱含激情……
“Tina,Tina!”电话那头急切的呼唤拉回了Tina的神思,她定了定神:“说!”
“Elizabeth Porter的画廊,本地最出名也是艺术界最好的画廊。可以拿到她的采访,哪怕整个欧洲不要都可以!”
“我会帮你转告给欧盟的。”Tina在心里讽刺了一句,眼神落在了经过的公交车上。上面正在为最新一期的画展打着广告,举办的地方正是Porter画廊。
“我会去试试,但是你也必须让技术部门想办法,或者再给一个后备选项。”说完,她用力地挂上电话,把太阳镜拉了下来。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可以想象今天她是不用指望能舒服地休息了。
“等等!她前几天和我一样在西班牙,会不会还没回来?”突然闯进的想法让原本疾驰的车停了下来,拿过丢在一边的手机,她拨通了画廊的电话。James温和的声音告诉她Bette已经回来了,当她提出采访的时候,不出意料地被James拒绝了。
“非常抱歉,因为最近在准备新的展览,所以目前暂时不接受任何方式的采访。”James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睛不时地瞟着办公室里一脸无奈的Bette。Alice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手舞足蹈地几乎要飞起来。深知Alice的James只能报以深刻的同情,转过头继续讲电话。
“好吧!”Tina挂掉电话,想了一想,转过弯,开向了Porter画廊。
她能说服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但是她就是有这样的笃定。也许是因为她们有过交谈,也许是因为她们的身子曾经靠在一起,又也许,是因为她能看进她的眼里。
“Bette Porter,我一定会让你接受我的采访,一定!”
看着在对面沙发上说的手舞足蹈的Alice,Bette无言地对着满桌资料叹了一口气。她开始觉得昨天应该和Alice好好聊聊,这样今天就不用在满桌公事面前听她说话。
“哇哦Bette你真的是错过了,你完全无法想象Dana Fairbanks到底有多可爱!”Alice特意拉长的音调随着她略有些尖锐的声音传到了玻璃窗外,James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Bette给了他一个微笑的注视,他这才心有余悸地坐回椅子上继续做事。
“所以,你就和她认识了?”Bette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每次Alice用一张夸张的语调去形容一个她刚认识的人,结局往往就是她俩已经发展到了床上。
“没!她只是个朋友。”Alice的断然否决让Bette张大了眼睛,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Alice会用朋友来形容和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的关系。这并不是说Alice朋友少,而是她的朋友,都是经过床笫之后才发展出来的。
“我们只是朋友!”Alice耐心地比划了一个圈,“朋友!你明白吗?”
“那好吧!”Bette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把眼神投注到了资料上,这已经是她第五十六次这么做了,一向很会看眼色的Alice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这让Bette充满了挫败感。不仅仅是挫败,她隐隐怀疑Alice还有什么阴谋,只是她现在完全看不出来。
“下次我带你去看她的比赛。她很有爆发力,有时会让我想起Venus Williams。但是她也很优雅,笑起来很腼腆,有点像个孩子。”Alice继续说着,口气一本正经地简直不像她,Bette心中的戒备逐渐放松,“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斯巴鲁举行私人派对,我被邀请去唱歌,当我看到她穿着蓝色背心裙的样子,我差点把歌唱跑调。”
“是吗?那我还真是挺期待那个。”
“期待什么?”
“你唱歌跑调。”Bette挑衅着说道,惹来了Alice一声嗤笑:“省省吧Bette,那是不可能的,好歹我也是西洛杉矶酒吧第一驻唱歌手。”
如同往常一样,她们斗了几句嘴,Bette的防备逐渐消失了。尽管她的生意不错,但生活中能称为朋友的,只有眼前的Alice Pieszecki和远在法国的Marina Ferrer。Alice精灵古怪,是一个自己作曲的酒吧驻场歌手,走的是迷幻电子风格,深受夜店的欢迎。她的远大志向是出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不过很可惜,目前并没有什么唱片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
“所以,你真的得抽出一天时间陪我去看Dana的网球比赛。”斗完嘴,Alice又把话题拉了回去。Bette随手拿过一打资料,边看边答应着好。
“那天结束了,还得和我一起去酒吧玩。”
“好。”
“你带回来的vega sicilia真不错!”
“是呀!”
“所以你在那里有了艳遇?”
“没错!”下意识地回答完了,Bette猛然醒悟Alice到底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沙发上的朋友,只看到了Alice得意大笑笑得只剩下班的样子。
“Al!”Bette有些恼羞成怒。
“怎么了我亲爱的小Porter,承认你有艳遇就这么困难吗?”Alice笑得前仰后合,得意Bette再一次中了她的圈套。从她昨天到机场看到Bette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次的欧洲之旅对Bette来说有着其他的意义。Bette的眼睛里有闪过一丝火花,尽管非常微弱且时隐时现,但是她就是能看出来。
“说说吧!你在欧洲遇到了什么?”Alice翘着腿,靠到了沙发背上。她手中还拿着那个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在里面微微摇晃。
“我就是遇到了Marina!”
“噢!那个我知道,可是她绝对不是你突然撕掉行程计划表然后跑去Logrono的原因。说吧Bette,不然你就是第六十次看那些资料,我也不会走的。”
噢!见鬼!Bette把资料丢回桌上,懊丧着看着天花板。Alice不慌不忙地等待她组织语言,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没碰到什么艳遇Al。”叹口气,Bette决定老实交代,她不想再在这个忙碌的时候和Alice继续纠缠下去。Alice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Bette一个停止的手势给拦住了:“我认真的Alice。我没有什么艳遇,也没对什么人一见钟情。我只是看到了一幅画,那幅画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我每次闭上眼的时候,都会想起它。”
“那你为什么不买下它?”Alice不解地问道。对于艺术,Bette一贯是极为慷慨的。
“因为它是一个不知名的人画的。她把那幅画送给了Marina,而Marina把它挂到了吧台的上方。”
“OMG!OMG!你是说她平常拿来挂《The Gift of Magi》的那个地方?”Alice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不是Francesca的得意之作吗?难道说她终于决定放弃Francesca了吗?”
“我不知道Al。”Bette苦笑了起来,那抹悠悠的紫色又开始缓缓地浮现在了面前,紫色的后面是风,是整齐的麦浪,“Marina的说法是,有个女客,很爱薰衣草,也很爱她那里的香草拿铁。所以一个午后,她喝完了一杯拿铁之后,她把这幅刚完成的画送给了Marina。”
“好浪漫!Marina都没问她名字么?”
“没。Marina以为她还会来。结果那之后她一直没出现。”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Alice轻声问道。
“送画的第二天。天啊Alice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那幅画!每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仿佛就能感觉到一双手在抚摸着我的心,温柔、宽广、无尽……”Bette用着一种梦幻般的语调说着,饱含激情的语调颤抖了空气。Alice摒心静气地听着,Bette却突然停止了。
“Bette?”Alice不解地喊着她的名字,却看到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玻璃窗外。一个金发女子正站在James桌前说着什么,Bette安静地看着她,嘴角飘过一丝笑容。
“真高兴可以再次见到你!”等到Tina走进办公室,Bette第一次热情地主动伸手。Alice瞪大了眼睛看着,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有故事!”她心里暗暗地想着,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榨出这个故事。Bette替双方介绍了一下彼此,当听到这个金发女子就是Christina Kennard的时候,Alice的眼睛瞪得几乎和牛铃一样大了。
“你就是那个Christina Kennard?艺术世界栏目的制作人?”Alice的惊呼让Bette心中飘过一丝不快。她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冷眼打量着金发女子。Tina不好意思地笑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OMG!Bette你敢相信吗?她居然是国内著名……”Alice的唠叨在接触到Bette的眼神之后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惊悚的表情。Tina不解地看着Alice,又看了看Bette。
“Kennard小姐,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做一个私人采访吗?”走到办公桌后,Bette冷冷地说道,大红色的无袖上衣隐隐飘动着,衬着她摩卡色的肌肤。
“是的。我想……”Tina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Bette强行打断了:“对不起!不接收!”
“为什么?”Tina张大了双眼,不解地看着她。Alice偷偷地收拾东西,准备溜走。
“因为媒体从来都不尊重艺术。”也许是因为西班牙的那次相遇,Bette硬生生地把“你们”改成了“媒体”,“媒体的每次采访,都是抓着艺术家的私人生活不放,拿着他们的生活大放厥词,指鹿为马,断章取义。我拒绝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我身上。”
Tina被刺激地完全说不出话来,Alice趁机说道:“我还有事,Bette,我先走了!”然后,不等任何回答,就往门口走去。
“你说我不尊重艺术!”终于,Tina重新找回了声音,她盯着Bette,浑身颤抖。Bette一时间有些抱歉,但她还是高傲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Tina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外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Alice吓一跳,原本都走到门口的她停下了脚步。
“喂喂!”James叫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处理这意外的变故。Bette自己也愣住了,只是傻乎乎地任由Tina拽着她走出办公室。
“我找保安。”James低下头就开始拨内线号码,Alice伸手挂断了电话。James不解地看着她,只看到了Alice脸上神秘的笑容。
“别添乱!”Alice小声警告着,然后在James不解的目光中哼着小曲走出了画廊。
Tina拽着Bette一直走进了停车场,她把Bette塞进了副驾驶座,然后发动车子向郊外开去。Bette已经由开始的不解变成现在的淡定。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偶尔偷看愤怒地驾着车的Tina。
从第一次见面起,Bette便觉得Tina有一种很少见的特质,有点像薰衣草和大海混合的感觉。她喜欢她的声音,软软的,很像夏日的轻风拂过面颊。她说话的时候眉毛很喜欢动,时而弯起时而挑动,这让她的表情极为灵动,有点像夏日的精灵,娇俏可人。她还喜欢她的穿着,无论是上次的翠绿色上衣还是这次的酒红色衬衣,都让她显得如此精致。
想到这里,Bette悚然心惊。“打住!”她在心里警告自己,眼神再也不敢往旁边飘去。Tina完全没有注意到隔壁的心里活动。拉动手刹,她潇洒地把车停在一栋白色房子的门口,Bette先她一步下了车,认真地看着这栋房子。
“跟我来!”也许是已经发过了脾气,Tina的声音比刚才要柔和一些。Bette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进了那扇白色的木门。
“天啊!”巨幅的油画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靠在墙壁上。黄色的光芒从左上角缓缓往下,一点一点喷薄着,右上的红色与左下的紫色点亮了整个房间。它就像海上的日出,震撼了Bette的心灵。
她缓步走过去,仰头看着它,泪光隐隐地出现在了眼角。Tina站在她的身边,偶尔看着画,更多的时间是在看着她。
“这是谁画的?”过了良久,Bette终于从那份震撼中脱身而出,“它太美了!太明亮了!天啊!我简直可以感受到当时作画的时候那种情感。”
“什么情感?”Tina轻轻地问道,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
“吟唱,温柔,景仰,明亮,心中是圣歌。”Bette轻声说着,闭上了她的双眼,“它是光!”
它是光,这句最简单的话直达了Tina的心里。Bette是第一个说出这句画的人。以前看过的人都说这是日出或者日落,然而在Tina心里,它仅仅是光,是明亮的所在。
“它是光。”Tina小声重复了一句,Bette睁开了眼睛,“对,它是光,是明亮的所在,是万事万物的根源。”
“你喜欢它吗?”听到最后一句,Tina笑了。她轻声问着Bette,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它是你的了。”Tina轻声说着,握住了Bette的手,就好像是一个交接仪式一样。Bette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Tina说着,往外面走去。Bette如同来时一样跟在她的后面,四处散落的松节油还有颜料显示这里是一个画室,Bette开始好奇谁是这里的主人。
坐上车之后,她终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Tina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了:“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那幅画是你画的?”Bette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的。那是我画的。”用这句话结束了对答,Tina发动了车子。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收音机里传来的是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到达目的地,车缓缓地停了下来,Tina趴在方向盘上,目送Bette打开了车门。当她关上车门的时候,Tina听到了真挚的声音:“那个采访在什么时候?”
“我会尽快地和你助理约定时间的。”她笑着回答。Bette点点头,向她挥了挥手。Tina做了相同的动作,离开了停车场。
埋首桌前,一股幽兰的香味随着脚步声步步飘进。Tina从一叠纸中抬起头来,看着Shane穿着白色衬衫斜斜地站在自己桌前。
“发生什么事了?”Tina高举起手臂,放松一直紧绷的身体。采访的预稿已经被她反复看了好几回,纸上删删改改全是她的字迹。
“欧洲的采访视频洗掉的不只是Logrono,就连Brussels的也被毁了大半,还有Coimbra的。技术部已经确认无法修复了。”Shane说着,扯了扯衣领。头上那个扣子她照理是不扣的,黑色领带斜斜地垂下来,配上黑框西边眼镜和短短的头发,帅的让人尖叫。
“Shit!”丢下笔,Tina爆了一句粗口。辛苦了一个月的出差,因为这个事故几乎烟消云散。她仰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闭上眼镜。“上面怎么说?”沉默了几分钟,她淡淡地问道。Shane耸耸肩:“再出差。”
“Paris的那个可以分作两期,再加上马上可以获得Porter画廊的采访,一共也就只能维持四期,一个月的时间。采访的时间约在最新一期画展之后,换句话就是我们两周之内要赶出最起码四期的节目,再返欧洲根本不现实。”重新拿起笔,Tina在空白的纸上画着花纹。Shane安静得看着,心里也在思考着。
“也许,我们可以先去纽约。我知道Peggy Peabody马上要举办私人展览。如果可以拿到这期展览,再加上纽约的Cable画廊的采访,我们可以拿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去欧洲重新采访。”在纸上画了几个圈,Tina悠悠地说道。Shane微笑着看着她:“那我现在去做预算。”
“还有记得和纽约方面联系。”她叮嘱了一句,Shane只是笑。那股淡淡的幽兰香味缓缓浸透了空气,危险迷人且蛊惑。闻着这股幽闭的香味,Tina绽放出了一个笑容:“今晚打算去哪?”“Milk。听说今晚会有新来的DJ。”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句子,但是Shane就是有本事把它变得动人心弦。她的声线惯来有些低哑,但是摩挲着空气,便有了莎莎的响声,仿佛可以触摸到心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仿佛看出Tina心底的想法,她平静地问道。“好啊!”Tina一口便答应了,她转着笔,叹着气。事情一桩一桩地接连到来,她也实在想去放松一下。Shane默默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看着她轻轻关上门,Tina继续埋首桌前。原本清晰的字句现在看来却都好像外国蚂蚁,在眼前一片片爬过,晃花了双眼。她索性丢下纸笔,打到运输公司,问那幅画已经成功抵达了没有。
酒过几巡,Bette才来到Milk吧。站在门口,她巡视好几圈,才看到Alice和一个女孩正在吧台不远的边上说着什么。她一如既往地夸张地挥舞着双手,那个女孩不断地点头。她缓缓向她们走去,数不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却恍如未见,高傲地像个神祗。
Alice也看到了她,停下讲话,向她招手。不得不说,今晚的Bette实在太出色了。她只是简单地把头发高高束起,刘海服帖地贴在额头上,她穿着一件米色的无袖上衣,摩卡色的肌肤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下面是一条白色休闲长裤和一双浅色的单鞋。领口开的略有些大,正好露出她佩戴的羊脂白玉。
“嗨Alice。”她打着招呼,在朋友身边坐下,眼神落在那个姑娘身上。她皮肤略有些黑,穿着蓝色运动背心,裸露的手臂有着隐隐的爆发力。Bette已经猜出她是谁,但她还是看了Alice一眼。Alice会意地介绍道:“Dana Fairbanks,职业网球手;Elizabeth Porter,艺术界先锋。”
“嗨!”Bette友善地伸出手,不易察觉地观察了一下她。Dana有种很纯真的感觉,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她笑容很腼腆,声音也就比蚊鸣略大一些。Bette淡淡地笑着,把话语权重新交回给了Alice,她已经看出来Dana其实很喜欢听Alice说话,那样她才不会那么拘谨。到吧台边要了一杯黑麦曼哈顿,还没喝上几口,倒有了好几个女人上来搭讪。三言两语她便打发了她们,逐渐挥发的酒精逐渐引发了来自内心的孤独。她独坐在吧台旁边的高椅上,好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一个瘦高的身影拎着两瓶啤酒晃晃悠悠地走向DJ所在地。那个DJ正在向她笑,笑容狂野奔放。Bette微微笑了起来,模样颇为玩味。DJ接过啤酒喝了一口,亲吻了那个瘦高个。那个人似乎笑了笑,转过了身,颓废的烟熏妆和潇洒的动作让Bette愣住了。她一眼就认出她是Shane McCutcheon。吻回了DJ,Shane向一个角落笑了笑,表情略有些调皮,也略有些得意。Bette顺着看过去,看到了Tina正坐在一个角落里,表情略有些尴尬。Bette立马放下了酒杯。她敏捷地穿过人群走向Tina,Tina也看到了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看到她的到来,一直追着Tina不放的女人自动自觉地退了场。“嗨!”她打了个招呼,没有忽略Tina感激的眼神。她前面是一杯蓝色马丁尼,已经被喝去了一半。她的金发散落在肩膀上,在舞池的灯光下闪烁着活泼的颜色。她今天只穿了一件银色及膝背心裙,和她的金发交相辉映。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随意地坐在旁边,Bette这才注意旁边还有一个小女生。她黑色头发长及腰及,一杯性感海滩被随意地放在一边,白色的稿纸上写满了欧洲风情的字体。Tina注意到她的眼神,赶紧介绍道:“Jenny Schecter,Jenny,这位是Elizabeth Porter。”“您好!”Jenny抬起头迅速地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去紧张地掰着手指算着什么。Bette心下揣摩她可能在写十四行诗,也就没再管她,只是和Tina说着话。
夜渐渐深了,在DJ的调节下,酒精混合着荷尔蒙的气息逐渐充满了空气。舞池里的人已经开始接近群魔乱舞,嘈杂的说话声混杂着巨大的音乐声让Bette觉得自己的耳膜备受摧残。把残杯丢在桌上,她转头看着Tina,她手指紧握在酒杯上,那杯酒还剩余了小半。感觉到了Bette的目光,她回过了头,脸上是温婉的笑容,眼神里有着隐隐的抗拒。不待思索,Bette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想离开这里吗?”“好啊!”她答应的干净利落,拿起包便起了身。Bette在一旁等着她,Alice依旧和Dana混在一起,有说有笑地甚为开心。她俩远远地向朋友们打个招呼,牵着手走出了酒吧。“
哇哦!”Alice吹了声口哨,Dana不解地看着她。Alice调皮地做出了配对的手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Dana摇了摇头:“那不可能。”“为什么?”Alice不解地看着她。“Tina是个直女。”Dana说着,目送她们的离开。“你认识她?”Alice张大了嘴巴,发现洛杉矶的圈子可真小。“也不算,只是她和我的教练来往的挺频繁的。”Dana说着,眼睛已经略有些迷蒙。她突然丢下酒杯,跳上了舞台一阵乱舞。Alice不敢置信地看着,最后颤抖着双手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B:CK是一个直女,好自为之。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Bette总觉得今晚的夜比平日要略冷一些。她看了一眼Tina,她的手紧贴着身体,看上去似乎有些发抖。她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肩膀,手掌微贴着Tina裸露的手臂,贴近的身躯给她带来了一些温暖,Tina回过头,向她展颜一笑。
上了出租,Tina安静地报了一个地址,Bette坐在她身边,手臂依旧环绕在她的肩膀之上,没有说话。Tina有些惊讶,但是看到她安静地盯着马路的侧脸,她把那份惊讶咽了回去。
掌心的温度透过那块小小的皮肤不断地涌来,那种暧昧的温差让人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惶惶然。司机停车的时候Bette大方地掏出了钱,Tina很想拦住她,然而Bette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那番话便被她缩了回去。
Bette一切的作为都让人觉得那似乎是理所当然,然而Tina知道她们这才不过是第三次见面。下了车,Bette终于放开了她的手,Tina暗地里松了一口气,Bette假装没有看到,只是礼貌地问着能不能送她进去。
那一刻Tina心里闪过的是vega sicilia,她微微点了点头,打开了公寓的门。白色茶几和青绿色的布艺沙发直入眼帘。Bette小心地走进去,Tina将包放在门口,直入厨房。
“水果茶好吗?”清婉的声音从岛台后面悠悠飘来,橘黄的灯光给那声音染上了温润的颜色。“好!”Bette应了一声,悄悄打量着。
沙发上方挂有一幅油画,一看就知道是临摹的梵高的《夜空下的咖啡馆》,黄色的油层被巧妙地更改了结构,让它看上去比原画多了几许温柔。没来由的Bette就想到了巴黎,想到了塞纳河畔的右岸咖啡,还有那里优雅的人们。
她坐到了沙发上,手提包被她随意地放在一边。旁边的小方几上摆着几张照片,一张是Tina和Shane的合照,她们搭着彼此的肩膀,向着远方做着呼喊的形状。笑容铺满了她们的面容,让她们看上去如此年轻可爱。
另一张则是Tina的独照。她穿着粉蓝色的骑马服,黑色的帽子扣得严严实实,她左手牵着白马,右手优雅地执着马鞭,嘴角的弧度很小,看上去甚为宁静。绿草从她脚下往后延伸,远处是几棵看不清的树。
收回眼光,Bette看向了客厅的后面,两扇一模一样的门开在那里,一扇关着,另一扇开着。开着的那扇门后面是一扇窗户,月色从玻璃外透了进来,照亮了一小片地毯。她暗自猜测着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些什么,一边拿出手机。一条未读短信在她的黑莓上闪着幽幽的光,她轻轻点击,看到了Alice的短信。
“在看什么呢?”Tina的声音突然在头上响起。Bette吓了一跳,手机落在地上。Tina想替她捡起来,她却更快一步。
“看时间而已。”她不动声色地说着,把手机放回包里。Tina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果茶,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我挺喜欢这幅画的。”指着那张画,Bette开启了话题,Tina随意地看了一眼,笑说那是她念大学时的作品。Bette略有些惊讶,两人不知不觉地谈起了过去。
时间渐渐延长,茶香缓缓减弱,另一些馥郁的香气逐渐地蔓延在了空气之中,随之蔓延的,是粘稠的气氛。倒完最后一杯茶,Tina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Bette笑了,喝下那一杯茶,她提出了告辞。
“晚安!”Bette轻轻地说着,玉坠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晚安!”Tina倚着门框,轻声说着,神情慵懒而唇色温润,Bette手指微微紧了紧,Tina佯装没有看到,将蜷紧的手指放在了背后。
“再见!”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再道一声告别,Bette这次没有再回头,迤逦着,走了出去。
在看惯了老板黑着脸走进办公室一段日子以后的今天,突然看到老板笑容满面的模样,James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医生聊聊天,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给老板叫了一杯香草拿铁,James尽职尽责地坐在桌前,偶尔偷窥老板的动静。Bette拿过最后一批资料,在画廊的平面图上涂涂改改。
终于敲定最后的大局,她伸了个懒腰。微微眯着眼看望窗外,阳光正好。有几个少年骑着脚踏车从窗外飞过,满是青春痘的脸上满是青春洋溢的笑容。Bette看着他们,竟看出了神。James恰是时候地敲响了门,把咖啡端了进来。
“James,画展之后,我有多久可以休假的时间?”端着咖啡,她叫住正准备退出去的手下。James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觉得今天出现在面前的一定不是他的老板。
“James?”没有听到回应,Bette不由提高了声音。James醒过神来,赶紧低声应着说要看看行事日历表才能知道。
“那就帮我看看吧。”Bette挥挥手,示意没事了。James赶紧关上门,心下直嘀咕自己要不要去找个萨满或者牧师什么的来这里看看,Bette是不是被什么小精灵附体了。
坐在位置上还没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James一边夹着话筒,一边看着老板的行事历。尽管Bette是以疑问的方式提出来的,但是James清楚地知道,她根本就是要求自己给她排出一个假期。看着满满的安排,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您好!这里是INN电台的Christina Kennard。”电话那头传来了温和的声音,让James郁闷的情绪稍微有了些好转。把行事历丢到一边,他开始认真地讲电话:“你好!”
“请问Porter小姐在吗?我有些事需要和她商量。”转着手中的笔,Tina轻轻说道。Shane大模大样地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脚已经架上了椅子的扶手。短发参差不齐地立在她的头上,让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不羁。
“在的,请你稍等一下。”James赶紧接通内线,询问老板是否愿意接这个电话。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Tina和Shane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实说,你这真的是个天才的想法。”边注意话筒里的动静,Tina边向自己的助手说道。Shane只是咧嘴一笑,示意这只是小意思。
“不过,你真的觉得她会接受在画展当天接受采访?”把话筒拉远一些,Tina轻声问道。Shane耸了耸肩:“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听到这个回答,Tina忍不住笑了。在与人的交流上,Shane似乎有着天生的能力,一个眼神的交错,她就能清楚感受到别人的情绪。Tina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声音:“嗨Tina,真没想到会接到你的电话。”
“嗨Bette,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打电话给你。”听着对方俏皮的声音,Tina的眉毛都弯了起来。Shane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轻轻替老板关上了房门。
“一直没能给你说,你昨晚的香水,真好闻。”握着话筒,Bette扫了一眼窗外,James赶紧缩回头继续做事。“是LANVIN的光韵吧?”
“没错,其实,我也很喜欢DKNY的青苹果香水。”对面软软的声音沿着电话线传来,像一根羽毛轻拂着心。Bette不断缠卷着电话线,希望可以借此放松紧张的心情。
“关于昨晚的事,就先到这吧,其实,我还有其他的事找你。”Tina悄悄地吐出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居然隔着电话和Bette调情。那种陌生的行为让她有些心慌,她不得不换了个话题。对面略有些拉长的好字让她有些不忍,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正如同Shane所想的,Bette接受了画展当天采访的要求。正事说完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两人似乎都盼望着对方开口来说些什么,又都痛恨自己没有勇气打破这个沉默。
深吸一口气,Bette提起了声音:“再见,T……。”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希望可以把电话的时间再延长一些,后面三个字母还没被她吐露出来,就听到了对面慌慌张张的告别:“再见,B……”如她一样,后面的字母没有吐露出来,嘟嘟的断线声便已取代了一切。Bette放下话筒,开始还拉长的一张脸,逐渐浮现出一个微笑。
“T……”她重复了一句,哼着歌曲,继续埋首做事。
仿佛有谁调快了钟表,也没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日子便已定格在了画展当天。从上午起,整个画廊便陷入了一种好似过节的气氛里,Bette在人群中悠游着,往往几个微笑,一句话,便让人如沐春风。几个重要的客户她多花了些时间,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让那些人笑逐颜开,觉得这次画展没有白来。
Shane带着摄制组的人在她的办公室里忙忙碌碌。他们约在晚宴前夕进行这个采访,为了保证自己的私密性,Bette找Tina要来了预稿,然后各种删删改改。Tina一边好笑于她的控制狂,一边却又据理力争,几天的功夫,两人不知道贡献了通讯公司多少美元。
“都弄好了吗?”从裤兜里摸出手机,Tina温和的声音穿过了听筒。Shane看了一眼周围,大家纷纷向她点头示意已经完工,Shane笑了,从容地回答这边已经完工,只等到点就可以开工了。Tina笑着向大家致谢,众人纷纷回以微笑。
挂掉电话,Tina深吸一口气,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小腹处似乎微微胖了些,让Tina有些痛恨自己这两天没有去运动。好在手臂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锁骨也依旧精致着。看着满床的晚礼服,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选了黑色。金发柔和地披在身后,钻石的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手指在饰品盒上一一拂过,最后她捡定了树叶挂坠,盈盈地挂上。
收拾完毕,在对镜半晌,她这才拿起手袋款款向外走去。立于车前,远处的火烧云连绵无尽,温暖而苍茫的红色向这边绵延而来,壮阔了天空,映照了大海。
Tina仰着头看着这幅美景,光芒一点一点点燃天空的同时,也点燃了她的心灵。带着笑容她看着太阳落尽,这才坐进车里向画廊开去。
取了一杯红酒,Shane随意地走到了一个角落。整个展厅都是人群分布,觥筹交错,她习惯性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他们的眼。这是从孤儿院起养成的习惯,后来是寄养家庭。她不喜欢自己受到伤害,那么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在伤害来临前便逃避了它。
想想这二十几年,唯一没有伤害过她的人,只有Tina。她有时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可以那么温柔,那么宽容。
记忆中的Tina,时常是在笑的,浅浅的,不张扬,反而带有几丝羞涩。她的眉毛会说话,无论说话还是倾听的时候,她的眉毛都会做出反应,让她看上去灵动而美丽。有时她们在一起喝酒,喝高了,就会说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那个时候的Tina总是大笑的,笑自己当时多么的愚蠢,也笑Shane的反应。想到Tina的大笑,Shane也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Alice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看到她笑起来,便索性拉着Dana的手走了过来。“嗨!”Alice打着招呼,大喇喇地看着Shane。她依稀想起她是前几天拿着酒去找DJ的人,相比那天晚上的颓废不羁,今天的Shane显得很正式。她穿着黑色衬衣,黑色长裤和一双黑色的皮鞋,白色的领带严严实实地扎着,头发也一丝不苟。她的嘴角只是淡淡地笑着,眼神却很明亮,看上去纯真而阳光,Alice第一反应就是这会是一个好朋友。
“嗨!”Shane回应着,对于Alice的大喇喇不甚在意。Dana害羞地看了她一眼,垂下了头。Alice捏了捏她的手,替双方做了介绍。Shane笑着和Dana握了握手,她害羞的反应被Shane看在眼里,她开始喜欢这个纯良的网球选手。
三个人就这样在角落里聊着天。Alice三言两语就暴露了她的目标,Shane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好笑,她从没觉得别人是不是蕾丝是件很重要的事,但显然Alice并不这么想。
“取向这种东西不是一层不变的。”Shane摊开手说道,“每个人都可能是直的,也可能是弯的。如果他们遇到的是异性,那就是直人,反之就是弯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还是很重要的。”Alice直觉性地反驳,Shane静静地看着她,聆听她的高论:“不是每个蕾丝都能碰到一个可以为她弯的女人。”
“没错。不过,每个人都期待可以碰到她的灵魂伴侣。”
“那你希望你可以碰到吗?”Alice反问道,Shane对此只是淡淡一笑:“我不做承诺的Alice。”
“为什么?”Alice的八卦精神让她追问不已,Shane对此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回答。Dana会意地换了一个话题:“CK是直人吗?”
“啥?”不止Alice,就连Shane都被酒给呛住了。她俩谁也没想到Dana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如此呛人。Alice看了她一眼,眼神满是赞许,Shane却无可奈何的很。
“前两天在Milk我看到她了,那是个Gay Bar,可是她平时和我的教练也挺有来往的。”Dana傻乎乎地解释着,Bette不知何时到了她们身后,默默地听着。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仔细地考虑一下,Shane淡淡地回答。“对我来说,只要她幸福就好,至于其他的,她自己会考虑。”
“我以为你们是朋友。”Alice嘟囔着。
“是啊!我们是朋友,只是我并不关心这些事。”Shane漫不在意地说道,Alice似乎又嘟囔了一句啥,只是背景音太大,让人听不清楚。
“晚上好。”听到这里的Bette缓步向她们走来。她的笑容优雅迷人,深紫色的礼服穿在身上,更加地映衬了她的气质。Bette的头发是一撂一撂的小卷,在她的优雅迷人之外,又多了几丝俏皮。
Shane微笑着看着,向她伸出了手:“晚上好。”
她们轻轻握了握手,像朋友一样给了彼此一个微笑。Shane直视着Bette的脸, Bette只是轻笑,任由她观察。Alice不解地看着她俩,脑袋摇地好像一个拨浪鼓。过了好一会Shane笑了出来,Bette看着她笑,嘴角也扬了起来。“T-ina什么时候到?”单字节出口之后,Bette赶紧补救。Alice脸上立马浮现出了一个八卦的笑容,Bette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脸上迷人的微笑巧妙地遮掩了过去。
“我想应该差不多了。”看了看手表,Shane淡淡地笑道。“瞧!”
这个字好像一个命令,Bette立刻转过了身。只是回过头,呼吸就差点顿住。Tina长发披肩,嘴角轻轻地扬着,黑色晚礼服黑色高跟鞋,一切都显得那么高贵典雅。待得走近,胸口闪闪发亮的树叶,便带来了一丝浅浅的,与众不同的清新。在那么一刻,整个世界都为之一空,只有那枚树叶,那个微笑,还有那一抹浅紫。
“浅紫?”Bette微微歪着头,有些奇怪自己此刻怎么会联想到那幅画。还没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Tina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看着比自己略矮一些的Tina,Bette满意地笑了。Tina有些莫名,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Bette已经放下酒杯,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身体的接触让Tina失了神,Bette重新拉出两人的空间。她只是低头、笑着,眼里闪闪发亮。冷气拂面让Tina回过了神,她抬起头,向Bette一笑。笑容包裹着香气穿越了空气附在Bette的肌肤上,她仿佛看到教堂的钟声伴随着薰衣草的波浪向天际蔓去。
Alice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发呆的女人。她们的眼睛都很明亮,亮的让整个画廊的灯光都为之黯然失色。她们嘴角的浅笑,神色的专注,几乎让整个空间都化为了无声的背景。她咧嘴一笑,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走向她们。她正想开口嘲笑一下,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她们身边。
“嗨,各位,好久不见!”低沉魅惑的声音荡漾在她们的耳边,过了好几秒,她们的理智才被逐渐拉回。Bette第一个扭过头,看到了Marina玩味的笑容。在Alice尖叫之前,她先走上去拥抱了这个离开了三年的密友。
紧接着是Alice,她不断唠唠叨叨地说着,Marina只是笑,轻拍了拍她的背。过了好一会Alice终于唠叨够了,便放松了拥抱。
Tina笑看着她们的叙旧,不急不躁。在拥抱完Alice之后,Marina走到她的面前。
“Bonjour!”Marina笑着抱住这个金发姑娘,Tina也笑着回抱了她:“Bonjour!”
“你们认识?”Alice的大嗓门随着她惊讶的情绪拔高了几个音调,Marina放开手,笑着说道:“在法国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幅画。”
“哈……”Alice瞪大了眼,Bette看着她俩,表情不知不觉,暗淡了下去。